天使守護的城市 第12章之2
「匡啷！」冷不防，凱特手中端著的咖啡連盤帶杯地摔在地上，灑得凱文的辦公室裡滿地都是！
凱特驚慌失措的查看，汙漬潑灑的範圍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小！
凱特搞不清楚究竟是剛剛聽到的那個消息太震驚？還是和自己擦身而過的愛咪真的趁勢推撞了自己一下？
她只想趕快收拾這一片狼藉，也一道收拾自己心裡被打翻的五味雜陳…給人瞧見了可就難看了。
火速衝到茶水間，想找平常總在這裡勤快打掃的大嬸求援，卻裡裡外外怎麼也找不到，凱特趕忙拉住一位端著會議結束後的茶水托盤進來清洗的同事：「請問你知道打掃的歐巴桑今天有來嗎？」對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：「早就沒做啦，妳不知道嗎？現在景氣不好，能省則省啊，公司已經裁掉固定的歐巴桑了。庶務課有請一位每個禮拜來一次的，不過今天不會來。」
想到凱文光鮮亮麗辦公室裡的那一團亂，凱特只有克難地抓起拖把和吸水廚巾回到事發現場，慌亂地東抹西擦。一抬頭，只見凱文就站在門口！
像是看出了凱特的慌亂，凱文逕自帶上門，脫下鞋襪拎在手裡，很不忍心再次弄髒她已經清潔過的地面似的，踮著腳尖赤足走過凱特剛拖過還溼漉漉的地方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。凱特驚訝地看著凱文若無其事地穿回印著名牌logo的襪子，然後一語不發地低下頭，拼命地擦拭著地面。
「妳知道嗎？」凱文先開了口：「我們這次所做的『心の投影』系列企劃案，已經被選為這次參展的主題了，老闆們很喜歡『珍藏美好時光』這個品牌概念。」
凱特心裡不住嘀咕：「是阿，裡面的內容可是艾薇和我想破頭、又集合許多人的意見才整理出來的，你卻連講都不講一聲就拿去掛在你學妹的名下。」凱特勉強忍住即將衝口而出的話，卻想起剛剛伴著維多利亞的愛咪那副眉飛色舞的樣子，不禁怒火中燒。
彷彿還看見愛咪那塗得嘟嘟的嘴唇一張一合，活像金魚似的：「咱們凱文處長哪，真是太英明了呢！才能領導大家做出這麼好的案子。跟他共事真是如沐春風啊。我這成語用得對吧？不好意思我中文不好啊。」
雖然自己好像也對阿泰說過類似的話，但從愛咪嘴裡說出來就是一整個令人不舒服。只見她繼續比手畫腳地說：「這應該是他的原創構想吧，要不然就是產品經理里奧也幫了一點忙，聽說老闆們也誇讚這次案子很創新呢。」
凱特聽了心裡一沉！難道自己完全沒被提及嗎？就算跟大老闆開會時一定直接被省略，凱文竟也沒有跟她們說嗎？自己就算沒有功勞總也有苦勞吧？
「怎麼啦？看妳有點卡住的樣子……」維多利亞一邊用手指捲著髮尾一邊說，「oh~sorry，我忘了前面的策略性規劃妳沒有參與嘛。不過之後妳會幫忙support吧？凱文已經指派我帶大家執行了。」
凱特愣了一下：「是妳啊？我還以為會是艾薇。」那之前被許諾可以一起去參展的機會呢？凱特隱隱覺得有些不妙。
維多利亞甩甩頭髮：「那當然囉，由我成為專案負責人應該再適合不過了吧？因為我們從學生時代就很有默契呀！凱文跟我熟得不得了，他都直接叫我『琪琪』呢，呵呵…」她嘴上油油亮亮的唇彩笑起來特別誇張。
就衝著她們這囂張的樣子，凱特說什麼也要當面跟凱文討個公道！想不到此刻的自己卻只能像悶鍋一樣，飽脹著快要掀蓋爆發的氣體。
「這次謝謝妳幫我把企劃書編出來，製作得很精美，在報告時也幫我加了不少分。」凱文一臉輕鬆地說，彷彿所有的構思都是他一人擔綱，旁人的集思廣益只是權做參考，而凱特也不過是協助文書處理罷了。平常那個滿口「我們如何如何」，好像凡事都很倚重她的凱文到哪去了？
凱特勉強壓抑著自己的不滿，只為再次確認剛剛聽說的：「那…參展人員的名單已經出來了嗎？」
「對了，還沒跟妳說，這次因為預算有限，所以公司指派我、艾薇、里奧還有維琪和愛咪一起去。」
凱特完全不曉得該怎麼接下去了，之前口口聲聲說會大家一起去，連不是業務代表的自己也可以同行，這下是全沒指望了。讓幹練的艾薇和負責產品的里奧前往那是理所當然，「專案負責人」維多利亞要去也勉強還說得過去，可是為何只會撒嬌賣弄的愛咪也可以去啊？還說公司指派呢，分明就是凱文自己的意思。
看凱特繃著一張臉，凱文笑著說：「凱特小貓咪，妳在生我的氣嗎？妳真是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耶，so naïve，好可愛。」
「我才不是什麼小貓咪！我只是生氣這種不公平的事。」依然抱著一線希望，凱特忍不住抱怨。
凱文微微變了臉色，擠出僵硬的笑容：「不然妳想呢？一定要讓妳去嗎？那麼多業務代表都沒能去，怎麼可能讓部門秘書去呢？」
「不只是這樣，還有那個企劃案呢？不也是大家一起想出來的嗎？最後讓維多利亞主導後面的籌辦也就算了，那愛咪呢？她不是儲備業務而已嗎？」凱特難得出言頂撞上司，卻仍舊不好意思說自己也貢獻了很大心力。
「妳這樣想就有點偏頗了，我們本來就是個team，大家都有付出努力我知道啊，不過有時候榮耀只能是屬於團隊的，不會是個人嘛，而且愛咪她很有活力，態度也很好，好歹她的職稱是掛業務啊，以後妳也有機會嘛。」
又是那套鬼話！凱特心裡萬分不服氣，光環分明就戴在凱文自己的頭上，而可以沾光的，就是所謂「態度好的」懂得陪笑逗趣的那類人。凱特藉口收拾清掃用具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，心裡浮現出前所未有的空虛感。原來，阿泰的提醒一直是對的，是自己被仰慕之情蒙蔽了雙眼，才會以為自己遇上懂得賞識的老闆。想起別部門的同事，偶爾會戲稱他們是「雙K檔」，凱特就忍不住一陣痛心。
路過樣品展示間，看到老總一如往常，珍愛地整理著各式各樣的產品，仔細地把它們擦得光鮮亮麗，擺放在架子上，務必調整到最適合的角度。從前自己總覺得他很老古板，什麼都要事必躬親才能放心，連交代自己做事也是客氣而不多言。看著這樣認真的老總，凱特心想，或許真正執著的人，一直是自己以為「無為而治」的這位也說不定。
有氣無力地回到座位，雖然最近桌上多了許多小擺飾，現在，凱特反倒覺得這裡一點也不值得這麼費工佈置了。
成天關住自己的這一尺見方，不正像鳥籠一樣嗎？明明被囚禁卻還要故做雀躍地唱著歌功頌德的調子。
不，或許更像是魚缸吧？在沒有隱私的空間裡被觀察著，成天反來覆去地在裡頭游來游去，只能跟周遭的同伴大眼瞪小眼…。
正胡思亂想著，一旁的黛比察覺到凱特的魂不守舍。
「怎麼啦妳？還好吧？」黛比順手遞過來團購的手工餅乾。
「唉，很不順啦，沒得去日本了。」凱特一整個垂頭喪氣。
「算了啦，本來我們這個職務要跟著出國參展就是沒有過的事啊。」
「我知道，只是之前凱文講過那麼多次，害我也很期待呢。」
「別想太多了啦，我們本來就是連繫的橋梁啊，橋本來就是讓人踩的。」
「可是感覺好不值得喔。」或許是感受到了關心，凱特忍不住繼續抱怨下去。
「工作嘛，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，生活開心就好，幹嘛追求那麼多目標。」看凱特沒答腔，黛比提出下一個建議：「不然要不要去算命呢？我聽說有一家很靈的。」
「好啊…說不定算命的說我真是沒有四處遊歷的命呢。那我也就認了！」凱特唉聲嘆氣道。
「算什麼命啊，別人隨口說說你就信囉？」阿泰忽然探頭出現，手裡還抱著新成形的機種。
「哇，妳家這口子真是服務到家呢。」黛比誇張地擠眉弄眼。
凱特無奈地看了一眼：「不用了啦，現在我沒得去了，到時候交給要參展的人去弄就好了。」
「是喔？」阿泰雖然像是對這個結局並不很驚訝，卻也看出了凱特表情中的落寞：「別難過了，妳上次不是說那家店有萬聖節變裝活動嗎？這次我可以一起去。」
凱特想不到阿泰竟然會想加入這樣的活動，不覺張大了眼睛：「你說真的嗎？」她原本覺得阿泰對自己參加的活動都嫌幼稚呢。
「當然啊，只要妳可以高興一點，去哪裡都沒差。」阿泰講出來的話一向都不會太感人，然而他卻接著說：「而且我看妳每次去了那家店以後，都特別有元氣。每個人都有自己整理羽毛的地方，如果可以讓妳快樂起來，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啊。」
凱特驚訝地發現，原來阿泰知道自己屢次前往The City Light，也反省自己好像從來不曾問過阿泰在閒暇時去了哪些地方，那些地方又讓他獲得什麼。
對於阿泰熱衷的事物，凡是占用到他們相處的時間，凱特就只會對他鬧脾氣。
看他居然這樣精準地觀察到自己的渴望，不免覺得有些感動。或許，他也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木然。今天真的是學到太多功課了，凱特輕輕嘆了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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