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使守護的城市 第11章之2
一旁的以寧不知怎麼閃過一抹不自在的神色，迅速收起丹妮剛喝完的酒杯，隨即回到工作崗位。
以揚娓娓地說起故事：「在一個寒冷的冬夜裡，有一位北國的鞋匠先生，空守了一整天的店，拖著疲憊的身子準備回家。他心想：『家裡沒剩多少麵包了吧？唉！這些日子都沒有收入，該怎麼向太太交待呢？』」
佩琪看來一臉同情，而丹妮則望著杯底，緊抿著嘴唇。
「他走在刺骨的風中，忍不住拉著身上唯一的外套。他慢慢踱步，就像他的心情一般沈重！突然，他看到街角有一團白色的東西在蠕動…他走近一看，竟然是一個人呢！在這麼冷的天氣中，他竟然光溜溜的一絲不掛！」
「天哪，是遊民嗎？」凱特忍不住插嘴，佩琪拉拉她的衣角，一邊觀察著丹妮的表情。
「鞋匠走到那人面前蹲下，對方緩緩抬起頭來，他的臉上，沒有任何表情。鞋匠說：『不行啊！這樣下去，你會凍死的！』於是他脫下自己的外套，披在對方身上，熱心的說：『走吧！到我家去！』回到家，鞋匠太太開門出來，驚訝地看著她丈夫帶回一個陌生人。
鞋匠對他的妻子說：『給他一些食物吧！』
他的妻子大聲抱怨：『你瘋了嗎？我們只剩一塊麵包當今天的晚餐了！』
鞋匠壓低聲音說：『就給他吧！我們一餐沒吃算不了什麼，可是他看起來好像已經餓很久了，要是再不吃，可能會死的。』
看著這個虛弱的陌生人，鞋匠太太於心不忍地把家裡僅剩的一塊麵包拿給他。而他看著這對夫妻，蒼白的臉上，浮起了一抹微笑。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。」
「這世界上還是有好心人的。」佩琪感動地說。
「就這樣，鞋匠夫婦收留了這個年輕人，也教他做鞋子。很快他就學會了所有本事，並且在鞋匠的店裡幫忙照顧生意。
他有一雙巧手，做的鞋子既美觀又耐穿，修補的技巧更是高明，幾乎讓人挑不出破綻。於是一傳十，十傳百，整個村子都知道鞋匠的店裡來了一位手藝高超的設計師。
從此以後，店裡的生意越來越興隆，鞋匠夫婦的生活也越來越舒適。他們很感激這位陌生人的幫助，好幾次，他們想為他做點什麼，可是他從來不曾開口說過話，只是默默的坐在窗邊工作和沈思。」
「真是一個怪咖，不過藝術家好像都這樣喔？還有工程師也是。」凱特想起阿泰每次不眠不休地修圖的樣子，暗自覺得好笑。
以揚笑了一下，接著說：「有一天，一輛豪華的馬車在鞋店的門口停了下來，原來是鎮上最有錢的富翁。他走進店裡，丟給鞋匠一塊皮革，驕傲地說：『這是一塊上好的小牛皮，我要你為我作一雙堅固的長統馬靴，給我保證能夠穿一年！』
奇怪的是，年輕人看到了富翁，臉上竟然出現了笑容。這是他的第二個微笑。
富翁走了之後，鞋匠把牛皮交給了年輕人，知道他值得信賴。果然不一會兒功夫，年輕人就裁好了樣式，鞋匠一看，天啊！竟然是一雙短靴的尺寸！鞋匠忍不住大叫：『我不是告訴你要作一雙長統靴嗎？結果卻……你要我怎麼賠給人家？』
就在這個時候，富翁的僕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來，一進門就大聲嚷嚷：『不用做了！不用做了！剛才在回家的路上，因為馬車失去控制，我的主人跌出車外，當場死亡。所以他的家人想要你改做短靴，好當他的陪葬品。』鞋匠不可思議地看著年輕人。
之後，年輕人一直留在鞋匠家中，照樣安靜的不說話，還是時常望著窗外沉思。
就這樣，好幾年過去。有一天，鞋店來了一位帶著雙胞胎女孩的婦人，其中的一個微微跛著腿。坐在窗邊的年輕人看到她們，站了起來，他笑了。這是他第三個微笑。
婦人說：『我想替她們各做一雙鞋子。』
鞋匠稱讚：『這是妳的女兒嗎？真是可愛啊！』
婦人疼愛地看著兩個女孩說：『不是的，我只是代替她們母親照顧她們。那可憐的女人在生產時死去了，而她們的父親也早已過世，留下孤苦無依的孩子。因為我自己當時也正好生產完，有充足的奶水可以哺育她們，於是便接下了這個工作。再加上許多鄰居們熱心的幫忙，才將她們扶養到這麼大。』」
丹妮緩緩抬頭看著以揚，如炭火般熠熠生輝的英眸也正凝視著自己。
「送走了婦人和那對可愛的姊妹，年輕人頭一次開口，對鞋匠說：『我要走了。回到我原來的地方。』
鞋匠驚訝地問：『為什麼？你從來不告訴我們從哪裡來？叫什麼名字？有什麼家人？現在你要離開去哪裡？』
年輕人說：『我是一個天使，來自天上。我原來的工作是帶領離世的靈魂前往他們該去的地方。六年前，我奉命帶走一位婦人的靈魂，也就是剛才那對雙胞胎的母親。她在生產中去世，壓到了其中一個嬰兒的腳，所以造成了她的殘缺。』
看著鞋匠不可置信的表情，年輕人繼續說：『那位母親苦苦哀求我不要帶走她。因為她的孩子們已經沒有了父親，要是再失去母親的照顧，一定沒辦法活下去。我一時心軟，答應了她的請求。上帝知道後，非常忿怒，祂取回了母親的靈魂，也把我貶下了人間。』
祂對我說：『你根本不了解人類！你不知道他們心裡有什麼？他們不知道的是什麼？他們周遭的人又是如何影響他們？』祂斥責我：『到人間去！去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！』
於是我來了。就在你發現我的那個夜晚。我親自體驗人類的生活，希望能從中了解上帝的旨意。而當我見到那對姊妹的時候，我知道上帝已經原諒了我，因為祂已告訴了我那三個問題的答案！』」
「原來如此！那是傳說中的滅命天使嗎？」凱特好奇地說。
以揚意味深長地笑著，以寧走了過來，為大家換上新的酒，並接替了他的故事：「年輕人告訴鞋匠：『當你的妻子將你們櫥櫃中僅有的麵包送給我時，我解決了第一道難題—『人們的心中有愛』！因為愛使他們甘願付出所有。』
『當我見到那位富翁時，我解決了第二個疑惑—『人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刻會遇上什麼』！當他興致勃勃的準備做一雙能穿上一年的皮靴時，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瀕臨死亡。而我知道，因為我看到我的一位同伴正站在他的身後。』」不同於以揚的鏗鏘有力，以寧的描述顯得舒緩而悠長，連生死關頭的畫面在他嘴裡道來，都透出印象派般的朦朧美。
『當我見到那兩個小女孩的時候，我心中讚美天主，因為他使我清楚的了解了第三個難題的答案—『人可以仰賴別人的幫助而生存』。她們的母親之所以會求我不要帶走她，是因為她覺得沒有親人的照顧，這對雙胞胎根本沒有存活的希望。但她永遠不會知道，有個陌生的女人，代替她盡了母親的義務；有一群人，正幫忙撫育著她的孩子。是因為這份莫名的感情，使得人間充滿了溫暖。」
語畢，大家心中仍沉醉在動人的情節中，，丹妮卻異常地清明起來。
「我明白了！謝謝你們的故事。」
「也許不是個好時機，但我想邀請妳在店裡的萬聖節活動中表演。」以揚居然接著提出要求：「如果妳覺得不方便，那就作罷沒關係。但我想，妳的活力一定也可以帶給外婆在病痛中堅持下去的勇氣。」
「我會好好考慮的。」此刻的丹妮，看來恢復了精神。蠟燭跳耀的火光，正輝映著她重新紅潤起來的臉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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