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使守護的城市 第21章之2
走入夢之異境，凱特看見自己踏過礫石遍布的荒漠，不知該往哪裡去。
喉嚨裡哽著熱烘烘的焦急，卻哭不出來。狂風中似乎微微聽見遠處有浪潮拍打的聲響，她只能在灰濛濛的天光中奮力前進。
奔跑了好一會兒，天色微明，終於來到了一片細白的沙灘。沙灘上留著一排腳印，蜿蜒延伸到岸邊。
凱特無從選擇，只有隨著地上的腳印，一步步來到一棵奇異的樹旁。樹上的枝葉燃燒著火焰，散放出與清涼海風不相襯的熱度。
定睛一看，已逐漸熄滅的灰燼中卻結出香氣撲鼻的纍纍果實，煞是好看。
「肚子餓了吧？坐下來一起吃早餐啊。」凱特被旁邊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，樹下坐著一個身穿亞麻上衣和卡其褲的青年，正生火烤著魚。
「謝謝！」飢腸轆轆的凱特一把接過他遞來的魚，試著找話題：「你不是觀光客吧？」
「也不算是。」青年神秘地笑了笑：「我在這裡也住了蠻長一段時間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凱特低頭啃著魚：「唉呀，糟糕，在這裡吃燒烤，等一下頭髮一定全都是煙味了。我忘了帶香水來呢，這種東西男生不會有吧？」
「吹吹海風就好啦，一下子就淡掉了。而且為什麼要用香水蓋掉妳的味道呢？」青年望著凱特：「妳知道嗎？其實在世界上妳是獨一無二的，再也沒有人有妳的氣味呢，跟手中的指紋與瞳孔的虹膜一樣。」
「是真的嗎？」凱特看著自己的手掌研究著：「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nobody.」
「別這麼說，妳剛才不是看懂了我的暗號嗎？」
「暗號？什麼暗號？」
青年指著沙灘上的腳印：「就是這些印記啊，妳不也跟著走過來了嗎？不要停下來，就繼續走下去吧，直到妳看見路的盡頭，我會在那裏等妳。終點跟妳想像的不一樣。」
凱特望著那些軌跡，仍是一頭霧水，回頭正待詢問，青年卻倏地不知去向，只見奇異樹的葉子在風中搖曳。
錯愕的凱特瞬間從夢中驚醒！眼前跳出以寧熟睡的臉龐，不見平時波光瀲灩的一翦秋水，只看到長長的睫毛輕闔如扇。
那安祥恬靜的俊朗容顏，讓人由衷發出深深憐惜。
凱特不禁訝異自己怎麼從沒發現這位服務生的樣貌，如此純真無邪如同孩子。
自己從來只是逮到機會就向他索取，何曾像今夜一樣生出豐沛母愛般的疼寵心情？
凱特回過身來抱住對方，感受到他的胸膛，正隨著他勻稱的呼吸，輕輕地起伏。
想著剛剛夢見的青年，不知他究竟何許人也？明明是張生面孔，卻感覺已經認識了很久。他是神的使者嗎？聽到她的無語問蒼天所以特地來為她解惑的嗎？無論如何，他似乎給了一些很管用的指引。凱特把這份滿足拽在懷裡，感覺踏實了。矇矓中，再度沉沉睡去。
時間是令人驚奇的魔術師。
凱特感覺前一秒才剛掉進夢鄉，後一秒就被明亮的晨曦給喚醒。望著天花板上藍白色的馬賽克圖騰，眷戀地擁著柔軟純白的被子，凱特想像自己幸福地躺臥在雲端，輕飄飄的，什麼重擔也沒有。然而宿醉的刺激感攪得腦子裡隱隱作痛，像鬧鈴似的把她召回現實；凱特依依不捨地坐起，像捨不得離開安穩搖籃的孩童。
身旁已不見以寧的蹤影。頭上的接地窗透出璀璨的曙光。
「珠寶也閃爍不出這樣的亮度吧？」凱特在心裡發出讚嘆。
窗櫺邊的一隻白鴿，咕嚕咕嚕地發出呢喃般的聲音，眼神柔和地望著她。凱特站起身，想更靠近看看這位嬌客，牠卻頭也不回地飛走了。
凱特正感到強烈的失落，以欣端著托盤，盛著茶和早點推門而入。
「妳醒啦？睡得還好吧？宿醉很嚴重嗎？喝了這個妳會舒服點。」以欣帶著一如往常的親切笑容，從壺裡倒出冒著煙的熱茶，平時熱情的眼神卻降溫了一些。
凱特小心翼翼地捧著陶杯，小口小口地啜飲著別有風味的蜂蜜人蔘茶，慢慢地知覺清醒多了。
「謝謝妳！我好多了。」凱特試著若無其事地開口問道：「以寧呢？該不會一早又去給人調酒了吧？」
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，凱特像是聽見轉身離開的以欣輕輕嘆了口氣：「他忽然有急事先回老家去了。妳吃完也趕快下來吧，妳的朋友來找妳囉。」
朋友？會是她的手帕交嗎？或是終於發現自己徹夜未歸的阿泰？家人不在身邊的日子，凱特其實不是很確定究竟有誰會肯定知道自己的行蹤。
凱特細嚼著美味的起司蛋餅，心裡納悶著以寧為什麼離開得這樣倉促。一轉身瞥見床邊的矮櫃上，放著一樣微微發亮的飾品。凱特伸手拿起，是一張綴著羽毛的精巧小網，上頭掛著一片許願籤，力透紙背的字跡寫著：「給凱特：讓捕夢網為妳捕捉噩夢，羽毛為妳散發正向的能量，祝妳有生之日都快樂。~以寧」
會再見到他的吧？這位總是帶給自己勇氣與力量的朋友，自己卻連句謝謝都來不及對他說。
一下子無法理解的狀況太多了，只能抱著單純的信心前行吧。這是這位朋友在不知不覺中教會她的事。
凱特回頭再看了一眼這間溫馨的小客房，摸索著轉個彎走下樓。原來昨天是從酒櫃旁的通道來到這裡的呀。
階梯上的地燈已經熄滅，昨天它們必定像童話故事裡，指引著主角們回家的閃亮小石子吧，可惜當時自己完全地不醒人事。
凱特伸手劃過成排的酒瓶，感受它們曾經飛躍在以寧指尖的律動。未開燈的酒櫃裡靜靜躺著的佳釀，此刻像是下了大夜班的人，安詳地並排休憩在和煦的晨光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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